老兵憶臺兒莊會戰(zhàn) 500敢死隊不帶槍沖敵營
汽車沿著陜西省銅川市一片繁華的商業(yè)街慢慢行駛,街道并不寬闊,樹木倒很茂盛,道路兩邊密密麻麻排列著商場、餐廳,突然轉進臨河的一個普通小區(qū),獲得了片刻的寧靜。
抵達93歲老兵鮑鴻海的家時已是中午時分。他靜靜坐在沙發(fā)上等候,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小鐵盒,里面裝有他此生最珍貴的東西——幾張泛黃的證書和一枚閃閃發(fā)光的勛章。
“這枚勛章是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60周年時國家給頒發(fā)的,我爸爸可寶貝它了?!滨U鴻海的小女兒鮑易君說。
打開盒子的瞬間,老兵也打開了一段塵封的記憶。
鮑鴻海曾是原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二十七師的一名文書,參加過著名的臺兒莊戰(zhàn)役等。戰(zhàn)爭使他的耳朵受到損傷,聽力一直不好。80歲的老伴兒李偉珍坐在丈夫身邊,時不時伏到他耳邊說話,充當“翻譯”。兩個人攜手走過了六十多個年頭,甘苦與共。
鮑鴻海還能清楚地回憶起臺兒莊戰(zhàn)役的一些情景?!鞍滋礻嚨貋G了,晚上我們就再去奪回來。夜里敵人的大炮、飛機使不上,我們肉搏,連長死了排長補上,排長死了班長補上。送飯的、炊事班的、通訊班的都用上了?!?/p>
老兵每說一段都會停下來沉默好久,雙目下垂,陷入深深的思考。象征榮譽的勛章靜靜地躺在茶幾上,歷史的時鐘滴答滴答回響,仿佛濃縮進了數十年時光。
“500個敢死隊隊員背著大刀,每人配備了兩個手榴彈,連槍都沒帶就沖進敵營,最終奪回了東門。我聽說最后只剩幾十人。”鮑鴻海說,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客廳里掛著的“抗日英雄,民族脊梁”幾個字是老兵一生最好的寫照。鮑鴻海的大兒子鮑玉龍說,父親的三個哥哥都參加過抗戰(zhàn),全部犧牲在戰(zhàn)場上,除了自己,他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銅川市耀州區(qū)孫塬鎮(zhèn)寶劍村的一個普通農家小院里,掛滿了耙子、鐵鍬等各種農具。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坐在藤椅上,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眼睛卻很有神。
90歲的抗戰(zhàn)老兵文生明還能記起許多戰(zhàn)友的名字。他曾是原國民革命軍第四集團軍三十八軍獨立46旅的一名戰(zhàn)士,參加過中條山的望原會戰(zhàn)等。
“當時不知道害怕,人一害怕就不行了,”文生明說,眼眶里閃著淚花,“一起抗戰(zhàn)的,有回來的人,有沒回來的,孫塬鎮(zhèn)就活著我一個?!?/p>
文生明也有一枚勛章,上面寫著“敬獻給為我中華獨立自由抵御外敵的民族英雄”。這是關愛抗戰(zhàn)老兵公益組織頒發(fā)給他的。因為經常拿出來看,每次拍照都會戴上,勛章的漆已掉了大半,別針也壞了,只能用一根鐵絲別在衣服上。對老兵來說,現(xiàn)在已是風燭殘年,別無他求,清貧一生過得并沒有怨言。
今年7月,民政部重申有關政策,并表示將不斷提升包括原國民黨抗戰(zhàn)老兵在內的困難群體、特殊群體、優(yōu)撫群體的保障水平。參與“尋找老兵”的志愿者說,在大陸的原國民黨抗戰(zhàn)老兵有2萬余人,目前尋找到的不到1/10,平均年齡在90歲以上,大多數生活在偏遠農村。
志愿者劉寬利2009年開始自發(fā)組織論壇找尋抗日老兵線下活動系列報道。他說:“抗戰(zhàn)老兵成仁取義的民族精神足以震撼我們。在他們面前,我覺得自己太渺小了。勛章代表的不僅僅是榮譽,而是他們希望被時代記住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