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 世界征服者 震撼了整個歐亞大陸
歷史上最偉大的、常常也是最有利可圖的事業(yè),并不是創(chuàng)建一家企業(yè),而是建立一個帝國。
如果時光倒流,我們在1170年的漠北草原上遇到這個九歲的孩子,根本無法預見到他未來震驚世界的成功:那一年他父親被仇敵毒死,孤兒寡母被親朋拋棄,依靠掘草根、拾果子、打土撥鼠來度日,用他母親的話說,“我們除了影子之外無伙伴,尾巴之外無鞭子”。此外,他是個文盲終其一生都是如此,甚至不算特別勇敢他怕狗,也沒有有力的追隨者,因為爭奪一條魚的糾紛,這個野蠻少年還殘忍地射殺了家里唯一敢反抗他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在戰(zhàn)亂頻繁的漠北高原上,他所帶領的小家族處于絕對劣勢,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機會。
但在三十多年后,他以“成吉思汗”的名字震撼了整個歐亞大陸,由他指揮的蒙古騎兵無情地侵入從東歐到朝鮮的幾乎所有文明核心區(qū),建立起迄今為止幅員最為遼闊、也是史上唯一一個橫跨整個歐亞大陸的大帝國,被稱為“世界征服者”在當時的確名副其實,所獲財富不計其數(shù)。他那奇跡般的勝利,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草原上的領袖
鐵木真意為“鐵人”,這位手握黑血塊降生的蒙古領袖,在一開始并不注定成為“世界征服者”。雖然世人通常首先注意到他那罕見的軍事天才,但對他一生的業(yè)績來說更重要的也許是其政治才干——這是早年的不幸回饋給他的最大禮物。從青少年時代起,他就竭盡全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奮起參與草原上的政治活動。他并沒有忘記九歲時父親臨死前訂下的親事,在十七歲那年迎娶了孛兒帖日后她所生的四個兒子都將成為蒙古帝國的杰出人物;然后將妻子陪嫁的黑貂皮襖這是他當時為數(shù)不多的珍貴財產(chǎn)獻給父親當年的好友、克烈部首領汪罕,后者愉快地接受了他的尊敬,將他視為義子,答應鼎力幫助他的事業(yè)——雖然汪罕終將為此后悔。不論如何,在汪罕和結(jié)拜兄弟札木合的幫助下,鐵木真擊敗仇敵蔑兒乞惕部,事業(yè)從此大有轉(zhuǎn)機。
他的征服事業(yè)首先取決于他能否組織起一個戰(zhàn)無不勝的堅實團體。從青年時代起,他就顯露出一種令人驚異的堅強品性,能折服一切接近他的人。他最初的追隨者博爾術(shù)與他本來素昧平生,在他追逐盜馬賊時偶遇,便一見傾心,他們之間這種命運的結(jié)合,至死未變。這仿佛一個滾雪球效應:越來越多的人傾慕這位青年領袖的統(tǒng)率能力、公平公正、對朋友的忠誠和對效勞者知恩必報的品格,主動前來投奔他。戰(zhàn)亂中的蒙古人,也是在“用腳投票”的方式來表達他們對互相征戰(zhàn)的部落領袖們的觀感。
事實上,正是這種道德品質(zhì)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后來的事業(yè)。在他被推舉為成吉思汗之后不久,他和札木合之間的戰(zhàn)爭因下屬爭奪馬匹的糾紛而爆發(fā)。結(jié)果戰(zhàn)勝者札木合用七十口大鍋烹煮擒獲的敵軍首領,這種不必要的殘忍刑罰非但沒有起到懾服俘虜?shù)哪康?,反而使幾個重要首領離開札木合,投奔成吉思汗。結(jié)果成吉思汗雖然在軍事上失敗,卻取得道義和政治上的重大勝利,贏得越來越多的追隨者,不斷取得對乃蠻部、塔塔爾人、以及克烈部的勝利。
成吉思汗絕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野蠻人,每一次戰(zhàn)爭他都會使自己的行為合法化:他指責札木合背叛盟誓、對汪罕則有史詩般的“成吉思汗的聲訴”這一委婉的責備使他義父陷入懊悔之中、對金朝的戰(zhàn)爭是為了復仇金朝曾殘酷處死其祖先。而他向中亞的擴張序曲甚至更像是一次道義上的自衛(wèi):1219年,成吉思汗派遣的有500峰駱駝馱運金銀、中國綢緞和珍貴皮毛的商隊,由450名商人率領西進,被花剌子模邊境軍人以間諜為名屠殺,貨物全被沒收,此即“訛答剌慘案”。
成吉思汗要求交出犯罪的地方長官、并賠償損失,結(jié)果其使者被處死,隨從被割去胡須按蒙古習俗這是極端的侮辱,他這才震怒之下率大軍西征,一舉滅亡花剌子模汗國。
富有四海
“成吉思汗”這一稱號的本意是指“大海一般權(quán)力無邊的王者”。作為他征服事業(yè)的一個附帶后果,他毫無疑問也是富有四海的。在當時的蒙古人觀念中,被征服的土地、人民和財產(chǎn)只是王室家族的私產(chǎn),也正由于這種觀念,才產(chǎn)生了隨后的分封制度。
他的財富有多少,永遠不可能有一個具體的數(shù)字,但從他征服地區(qū)的富庶程度來看,無疑在古代史上達到了一個無人能企及的巔峰,這與其青少年時的極端貧困形成鮮明的對比。當他十七歲結(jié)交博爾術(shù)時,八匹銀灰色的騸馬幾乎就是家里全部的財產(chǎn),因此在它們被盜馬賊偷走后,他騎著剩下的一匹禿尾甘草黃劣馬追蹤六天六夜,才將它們奪回。隨后拜見汪罕時,他獻出新婚妻子陪嫁的黑貂皮襖作為見面禮——這大概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禮物了。之后不久,仇家蔑兒乞惕人半夜來襲,又將他全家洗劫一空,連剛過門的妻子孛兒帖也被擄走。
在當時蒙古高原的戰(zhàn)亂中,財產(chǎn)只有武力才能保障,財富也隨著武力而轉(zhuǎn)移,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按《蒙古秘史》的記載,鐵木真直到聯(lián)合汪罕、札木合摧毀蔑兒乞惕人,才第一次真正獲得大筆財富,在這一史詩中,鐵木真自述“我們已洗劫了他們的家室,我們已毀滅了他們的親族,我們把它們剩余的人也都俘虜了!”但當時蒙古人財產(chǎn)不多,掠奪的財產(chǎn)實際上大多只是牲畜和奴隸。
此后他被推舉為成吉思汗時,實際財富擁有仍然與這個稱號頗有不符,以當時文明世界的標準衡量,恐怕是頗為寒酸的。在立他為汗時,蒙古主要首領共同起誓,愿在沖鋒時為前驅(qū),并將擄掠來的美女貴婦、宮帳等首先獻給他,而若違背誓言,“可離散我們的妻妾,沒收我們的財產(chǎn)”,這是當時蒙古人最重的盟誓,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也是成吉思汗本人的觀念,波斯史學家拉施特在《史集》中記載,據(jù)說成吉思汗曾說過:“人生最大的幸福在勝利之中:征服你的敵人,追逐他們,奪取他們的財產(chǎn),使他們的愛人流淚,騎他們的馬,擁抱他們的妻子和女兒。”這段著名的話一直被認為典型地反映了游牧民族的征服和掠奪欲望。
游牧世界內(nèi)部的掠奪戰(zhàn)爭,財富的轉(zhuǎn)移往往是較小規(guī)模的,因為各部落的財產(chǎn)都不多,只有當它擴大為對外的征服戰(zhàn)爭時,才帶來財富的急劇增長。在早期對西夏的征戰(zhàn)中,蒙古軍還未適應攻城戰(zhàn),因此大多只謀求獲取一些貢物包括貨幣、綢緞和駱駝。隨后對世仇金朝的入侵中,蒙古大軍在初期也往往在攻破城池之后,隨即攜帶戰(zhàn)利品北還。
例如在1214年的戰(zhàn)爭中,金朝皇帝被迫求和,獻出蒙古人所要求的一切:金銀、緞疋、一千個童男女、三千匹馬以及一位公主。此后不久,金帝出于恐懼而遷都至開封。此舉導致金朝威望完全喪失,蒙古人尾隨占領北京,成吉思汗忠實的部將失吉忽都忽奉命收取金人的財貨,他說:“從前中都的金帛皆屬金主?,F(xiàn)在變成了成吉思汗的財產(chǎn),沒有他的允許,什么人可以染指呢?”見《蒙古秘史》252節(jié)他此舉受成吉思汗高度稱贊,這也證明當時蒙古軍所攻占城池的財物,在理論上都首先歸屬成吉思汗支配。
在毀滅花剌子模國后,他的三名部將向他征詢:“蒙天地護佑,我們戰(zhàn)勝敵人,我們將一切金銀綢緞財富取來獻你,我們替你攻破人民和城池。你要不要我們?nèi)スゴ虬透襁_的哈里發(fā)呢?”《蒙古秘史》260節(jié)最終,打開哈里發(fā)寶庫的事業(yè)由他的孫子旭烈兀他讓哈里發(fā)餓死在自己的寶庫里完成,而他的另一個孫子忽必烈被馬可·波羅稱為“人世間前所未有的最強大的統(tǒng)治者,他擁有的臣民最多,土地最廣闊,財富最充裕?!?/p>
蒙古帝國的征服在初期無疑是掠奪性的,按照雷納·格魯塞的觀點,當時“蒙古人還是沿襲游牧人劫掠的古老習慣,許多時候他們不能了解什么是有效的征服”,直到后來他們逐漸意識到稅收是聚斂財富更為有效和可持續(xù)的長期經(jīng)營方式。這種轉(zhuǎn)變不但減少了殘酷性,也帶來了更為巨大的財富。在元朝時,蒙古統(tǒng)治者通過稅收合法地搜刮全國最富庶的江南地區(qū)的財富,以至于當時人抱怨“貧極江南,富稱塞北”葉子奇《草木子》卷三。在蒙古帝國最西端的金帳汗國統(tǒng)治下的東歐,日后發(fā)展為俄羅斯帝國的莫斯科公國的統(tǒng)治者,最初就是蒙古人的稅收官,他們之所以能夠崛起,正因當時征稅的成功與否取決于武力強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