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馭人有術(shù) 對自己智囊也不說實話
雍正皇帝的馭人之術(shù)是有一套的。他作皇子時(當時還是叫“胤禛”,為方便起見,本文且一律叫“雍正”),建立了智囊團,養(yǎng)了一群謀士。一般來說,對自己的智囊,應該是溝通無間、坦誠相待,這樣才能讓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雍正對這些“奴才”,保持了很深的城府,對他們的忠誠建議和“金玉良言”,不僅不輕易贊成,甚至還時時敲打他們、加以訓斥,以顯示自己的高明和賢良。
雍正皇帝
他常常是那樣底氣充沛、義正辭嚴,簡直就是圣人的化身。這當然是一種假象,但我們可別小看這種虛偽。在權(quán)謀社會中,這有時也是一種力量,可以給人帶來好名聲、帶來更多的支持者。
雍正對戴鐸“十啟”的處理,可視為他矯情地呵斥下屬的經(jīng)典案例。
戴鐸是雍正豢養(yǎng)的一個謀士。這個人在歷史上名聲不顯,現(xiàn)在知道他的人不多了。但這個人做了一件讓歷史不會忘記的事,就是他在自己的主子還是皇子時,給主子上了“十啟”(十份建議),勸主子去奪取皇位,并獻上了自己的一些對策辦法。
對這些建議,雍正是怎樣表現(xiàn)的呢?這位高明的主子表現(xiàn)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戴鐸上第一啟的時候,是康熙五十二年,正是各皇子爭奪皇位的關(guān)鍵時期,在這份折子里,戴鐸說了許多表忠心、拍馬屁的話,同時提出了四點建議:一是要搞好父子、兄弟之間的關(guān)系?!靶⒁允轮?,誠以格之,和以結(jié)之,忍以容之,而父子兄弟之間,無不相得”。二是要和臣僚、下屬搞好關(guān)系,廣積人脈。三是不要摻和是非,不要計較小利。四是要多獎掖提拔優(yōu)秀人才,為自己的未來打造一支隊伍。
雍正內(nèi)心里非常想當皇帝,對于這幾條忠懇建議,卻表現(xiàn)出一副很淡漠的樣子。他的批覆大意是:這些話雖然是金石之言,但對我卻一點用也沒有。我若有當皇帝的心,斷不會這樣行事的,況且這(當皇帝)是一件苦差事,避之都惟恐不及,哪里還會主動去追求?至于君臣利害、終身榮辱的關(guān)鍵,根本不在于這個事情(當皇帝)。我只想無禍無福,至終保任,所以你就為我放心好了。像你這樣的居心和言語,以后不可再有,慎之慎之。
這段話說得很藝術(shù),既把自己想當皇帝的心思掩埋起來了,又教訓了下屬。如果傳到外面,還可以讓人們看到他淡泊功名利祿的圣人形象。這對于他自身的發(fā)展來說,實在是一股力量,有很大的推波助瀾作用。
戴鐸的第七啟也寫得頗有意思。這一啟寫于康熙五十六年,大意是,雍正要成就當皇帝的大業(yè),必須找一處練兵屯糧之所。戴鐸自陳愿意去臺灣,“替主子屯聚訓練,亦可為將來之退計”。
對于這個建議,雍正更是大義凜然,將其駁斥了一通。雍正說:“我以國士待你,比罵我還厲害。你若如此存心,不是非災,必遭天譴。我勸你好好做你的道罷。”顯然,雍正對戴鐸這個折子里的建議很不以為然。但他難道真的不想給自己留一條后路嗎?其實,他早就在西北邊陲放置了自己的心腹大將年羹堯,哪里還用得著你戴鐸?這借勢一罵,又給自己的公眾形象加了分。
再來說說戴鐸的第九啟。這一啟寫于康熙五十七年。這一年,康熙的寵臣李光地被從福建召回,傳聞是為了商量立太子的事,戴鐸怕別人當了太子,仗著與李光地相熟的面子,秘密地向李光地探聽消息,并向其建言,夸耀自己的主子“聰明天縱,才德兼全,且恩威并濟,大有作為”,同時還對李光地許諾,“大人如肯相為,將來富貴共之”。
戴鐸此啟主要就是向雍正匯報這件事,借機還分析了幾個王爺?shù)膬?yōu)劣和當皇帝的可能性,他的本意當然是無比忠誠地希望自己主子當上皇帝。雍正的反應怎樣呢?只見他批道:“我在京時,如此等言語,我何曾向你說過一句。你在外如此小任,驟敢如此大膽。你之死生,輕若鴻毛;我之名節(jié),關(guān)乎千古。我作你的主子,正正是前世了。”
這段話批得很口語化,一副生氣的樣子活靈活現(xiàn)地表現(xiàn)在眼前。這種生氣當然是裝出來的,他這一罵,把自己不想爭皇位的姿態(tài)罵了出來,既可以讓自己的兄弟們放松警惕,還可以讓自己的形象更加高大。中國文化講究不爭名利、以義為重,雍正對下屬這樣的訓斥正好迎合了大眾心理。雍正繼位后,讓人把戴鐸的“十啟”匯編成冊存盤,其意大概是想讓后人知道,自己并不想作皇帝,你看戴鐸這廝當年不斷地勸我當皇帝,我不都是在罵他嗎?
雍正玩權(quán)術(shù)的手段很多,自然不止于對“十啟”的批判。康熙晚年時,內(nèi)心里極度渴望皇位的雍正愛上了佛教,把自己搞得神神道道的。這實際上也是一種掩飾,以在眾兄弟面前表明自己無意逐鹿皇位,松弛對手們的戒備。待繼位并把異己排除干凈后,他不僅拜了喇嘛高僧為師,還自己選刊佛學書籍,展現(xiàn)出虔誠的模樣。但在現(xiàn)實中,他的苛酷嚴刻卻是出了名的。各種武俠小說描繪的“血滴子”,各種史料中記載的文字獄,無不訴說雍正時代的嚴厲與毒辣。因此,他信佛也不過在掩飾自己的殘忍,假托慈悲而已。佛學在這里也變成了雍正的一件道具。
應該說,虛偽是一些人的生存常態(tài),確實幫助一些人達到了自身的目的。唐朝詩人白居易寫過一首《放言》:“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鉆龜與祝蓍。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zhèn)螐驼l知?”
現(xiàn)實還真是這樣,假如雍正沒當上皇帝呢?我們是不是也以為他說的那些是真的?—就是當前,還有多少人在我們的身邊作著虛偽的表演呢?但我們卻茫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