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話，即隱語、秘密語，俗稱“切口”。語言的功能就是說了讓大家明白，但黑話卻相反，就是讓大家聽不懂，只在小圈子內(nèi)流行、極少數(shù)人聽得懂，是一種內(nèi)部語言，目的是防泄，以保護行業(yè)內(nèi)、小圈子里的利益不受損。黑話在幫會中特別流行。如青幫說“放人”或“放掉”，并不是真的要釋放，而是要暗殺人;說“點燈”，也不是真的天黑了要取光照明，而是處決人時用槍打腦袋。再如，“金魚缸”一詞，這個很好聽，但在洪幫里暗指尿桶。黑話各行不同，各地有異。如，同樣是老年女人：盜匪稱“枯兜”，黑道稱“老蟹”;有錢的老婦被叫“玉蟹”，丐幫稱“雌吧老”、“蒼利”，算命打卦的叫“蒼才”;再如，同樣的同樣是美女，丐幫稱“擦白”，內(nèi)地黑道稱“嶄盤子”，香港黑道稱“正菜”，幫會稱“亮果”(丑女叫“念果”)，武林稱“堅烘當”(丑女稱“古洪當”)，游醫(yī)稱“二五百”，江湖上稱“尖斗”，拐匪稱“斬勁”、“遮得密”。

同一句黑話，不同幫會中間意思可能不同。如“球子”，有的指眼睛，又的指女人的乳房。但“采(摘)球子”則可能是挖眼的隱語(也叫“吹燈”、“挑燈籠”)，而不是對女人性侵犯，摸女人乳房有另外的叫法，叫“吃豆腐”。

十年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在盜墓圈中，由于盜墓賊的成份復(fù)雜、分布廣泛，所說黑話也不盡一樣。因此，作案時所使用的黑話，也沒有統(tǒng)一的格式，并不獨立存在，而是與其它行幫雜合。近幾年，筆者走訪了一些民國盜墓賊的后人及現(xiàn)代已收手的盜墓賊，并查閱了相關(guān)資料，發(fā)現(xiàn)盜墓圈的黑話形形色色，豐富多彩。

●盜墓行為類黑話

——“支鍋”、“倒斗”到底是啥意思

在挖墳掘墓這個地下行業(yè)內(nèi)，使用最頻繁的黑話應(yīng)該是“盜墓”這個行為本身。行動不被發(fā)現(xiàn)是盜墓賊第一要緊的事兒，所以不能直白，得用隱語。如果說“哥們，咱盜墓去”，那還能盜成墓么？真正的盜墓賊是不會這說的。

“盜墓”黑話，在過去的江湖上并沒有固定、統(tǒng)一的語言。往往隨機應(yīng)變，甚至臨時約定。這些黑話多與人們的生產(chǎn)、生活行為有關(guān)，形象有趣，一些愛看盜墓小說的讀者可以隨口也說出幾句，其實好多過去在的黑話，在現(xiàn)代盜墓圈內(nèi)是不使用的?！у仭Ｖу伨推鲈钆_，是人們過日子行為。再早前，沒有固定的灶臺，做飯前都是臨時砌個三角形的墩子，把鍋這類煮食炊具放上，然后生火。支鍋是成家過生日的開始，陜西、山西等北方一帶盜墓賊借用了這一口頭語，把搭班子組織盜墓團伙叫“支鍋”。如果“鍋支不起來”，意思則是盜墓未成功，失手了，隱語也叫“走空”。

——大鍋飯。群眾合起來，一起盜墓。

——挖(刨)紅薯。紅薯有甘薯、山芋、地瓜、紅苕等多種名稱，農(nóng)村人都知道，紅薯是生長在土壤里的，成熟后都要用鏟子挖出來。盜墓不也要動鏟子挖么？河南、蘇北等紅薯產(chǎn)區(qū)的盜墓賊，習(xí)慣把盜墓說成“挖紅薯”、“刨山芋”。

——下湖。蘇北等地區(qū)把到田里做農(nóng)活叫“下湖”，這些地區(qū)的盜墓賊預(yù)約行動也喜歡說“下湖”;如果結(jié)束盜墓，則叫“收工”。

——干活。與“下湖”的意思并不多，北京、遼寧、蘇北一帶盜墓用隱語。停止盜墓離開現(xiàn)場，則叫“回窯”或“回窯堂”。

——翻肉粽子。南方盜墓賊常用?！叭怍兆印痹斸屢娤挛摹笆w黑話”部分。

——翻咸魚?！跋挑~”詳釋見下文“尸體黑話”部分，需要注意的是，如果說“賣咸魚”則隱喻死亡。

——找銅路。墓內(nèi)隨葬青銅器，時長一長，在地下水的作用下，周邊的土壤會受浸蝕變色變黑，形成盜墓圈內(nèi)的所謂“銅路”，“找銅路”自然就是盜墓了。

——炸墳，北京一帶盜墓用流行隱語。傳統(tǒng)的盜墓就是用鏟子來挖掘，炸藥開始在軍事活動中廣泛使用后，盜墓賊為了提高效果也用上了，一炸一個大坑，棺材、隨葬品瞬間就暴露出來。民國時，軍閥盜墓時率先使用了爆破手段，這些當兵的才沒有民間盜墓賊的耐心，一下一下打盜洞呢。另外“挖戰(zhàn)壕”、“演習(xí)”一類的軍事名詞，也是軍閥盜墓賊掛在嘴邊的黑話。如孫殿英盜掘清東陵時，便稱是“演習(xí)”;擔心炸墳時弄出響聲，事先對外謊稱要試驗新式地雷?，F(xiàn)代盜墓則更進步了，使用地下定向爆破、遙控爆破、膨脹爆破等多種先進軍工手段，聲音很小，盜墓的效率更高。

——倒斗。“斗”即棺材，倒斗即翻棺材，自然就是盜墓。筆者在湖南、河南、河南等地方做電視嘉賓時，有的主持人和現(xiàn)場觀眾會把當?shù)乇I墓行為也叫盜斗，實際這是不對的，在過去，只有北京周邊，及東北沈陽這些地方的盜墓賊才會說這種黑話。

——挖冢子?！摆Ｗ印奔磯?zāi)?，過去偷雞摸狗的蟊賊也不時會干盜墓這檔事，他們同行間便會把盜墓叫“挖冢子”。

——起靈?！捌痨`”本是過去中國民間二次葬風俗之一，是將棺材和尸骨從老墳里挖出來，另葬他地。究其原因，要么是后人移民，要帶著祖宗一起遷走，圖個心安;要么是原葬地不好，請風水先生重新找塊風水好的地方安葬，圖個吉利;也有的原墓地被占用，不得不遷走。民國時，盜墓賊“起靈”最多的地方在北平一帶，許多“王爺墳”被王爺們的后代挖了。說此黑話的，多系與墓主有關(guān)系的盜墓賊。

——揭墓。南方盜墓用語。這是從盜墓的方法上來說，從墳?zāi)鬼敳客孪蛳峦诰颉?/p>

——挖古?！肮拧贝砉盼铮盼锸侵腥A民國官方認定的詞匯，如那時的文物保護法叫《古物保存法》;共和國則把“古物”叫文物，“文物”一詞是1953年才開始正式定名的?，F(xiàn)在民間，不少地方仍把文物叫古物，“挖古”，是河南安陽一帶盜墓賊常用語。

——刨古董。與“挖古”的用法是一個道理，于清末出現(xiàn)于河南洛陽一帶，到民國時期更為流行，至今當?shù)乇I墓賊也仍在使用。古物又叫又古董、古玩、骨董，1899年(清光緒二十五年)，清政府修筑連接洛陽和開封的洛汴鐵路(今隴海鐵路)通過北邙山，大量的古墓被毀，隨葬品到處都是，開始也沒有人要這些“古董”。后來有古董商上門收購、能賣錢了，當?shù)厝思娂妿еぞ呱馅脚倨鹆斯哦瑥呐俟哦闪水數(shù)乇I墓的代名詞。另一種說法，刨古董一說源于當年的“刨括蔞”，筆者在當?shù)卣{(diào)查時，聽到這種說法(詳見本書另章有關(guān)內(nèi)容)?！谀⒐健?zāi)雇庑稳缒⒐?，盜墓賊便開始把掘墳叫挖蘑菇，為民國時北方盜墓隱語，據(jù)說北平(今北京)時期，宛平縣一位名叫郝二的盜墓團伙最先使用(詳見本書后面章節(jié))?！诙炎??！岸炎印卑不?、湖南一副盜墓黑話。詳釋見下文“墳?zāi)购谠挕辈糠帧?/p>

——翻膛。北平(今北京)一帶盜墓隱語，如果是“大翻膛”，則是把地下墓室全部挖掘一通，破壞最為嚴重。

——掃倉。民間有“掃墓”一說，“掃”乃祭奠的意思，但“掃倉”之“掃”則是搶掠，是“盜”的口語化;“倉”即倉庫，本是儲藏糧食、物資的空間場所，隨葬寶物的墓穴倒真的像倉庫，到這樣的地方“掃”一下，不就是盜墓么？過去北平、河北一帶盜墓賊常用說的黑話。

——搶陰宅。中國的宅第有陰陽之分，陽宅是活人住的，陰宅則是死人呆的地方，就是墳?zāi)??！皳岅幷贝畎嘧雍匣锉I墓，與入室搶劫無異。北平、河北一帶盜墓賊喜歡“搶陰宅”。

——挖坑?！翱印敝改寡?，挖坑就是盜墓。詳釋見下文“墳?zāi)购谠挕辈糠帧?/p>

——濾坑。黑話的意思是二(多)次盜墓，光顧的對象是被別人盜過的墳?zāi)?，北方盜墓黑話。

——吃臭。本來是不做好事、盡做惹人討厭事情的意思，被黑龍江一帶盜墓賊借用。尸體腐爛會生出難聞的臭味，把盜墓說成“吃臭”，還是挺形象的。

——撬死祖。指盜挖祖墳，北京土匪挖墳掘墓時常用黑話。

——駕枯票。洪幫盜墓黑話，黑幫架扣人質(zhì)稱為“綁票”，是對活人而言，推測“枯票”代表死尸，駕(架)枯票一說可能因此而來。

——考古。這大概是最幽默的盜墓黑話了，不需多解釋了，是大白話了，大家也懂，借用正當、合法的科學(xué)發(fā)掘名詞，掩蓋罪惡?，F(xiàn)代盜墓賊最喜歡說。

另外，在實施盜墓前后，也有相應(yīng)的黑話。

——認眼。尋找和確定盜墓的目標，是山西一帶盜墓黑話。

——打眼。與“認眼”剛好相反，判斷不準盜掘?qū)ο蠼小按蜓邸保轿鞅I墓黑話，也叫“走眼”。盜墓賊嘴里的“走眼”與文物市場的“走眼”不同，文物販子走眼要賠大錢的，是指看錯古董，以假當真，把劣當精，低值高價了。

——踩盤子?！安取奔词菍ふ液痛_定作案目標的江湖黑話，也叫“踩點”;“踩盤子”便是特色盜挖對象。

——望風。盜墓時站崗放哨。

——放卡。盜墓時站崗放哨。

——對碼。盜墓活動中碰頭，約定行動計劃。

需要注意的是，有4個隱語可能會被誤認是盜墓行為，其實不是——

——入地。不是盜墓挖洞，這是行竊圈內(nèi)的黑話，是指挖地洞入室盜竊。這種盜竊行為與盜墓有共同點，常在刮風、下大雨，或是放鞭炮有響動時作案，以掩蓋挖洞聲，是北方黑話。如果從房頂入室盜竊，則叫“天陷”，在天津一帶則稱“天鵝下蛋”。

——打窯。不是盜墓挖洞，這是行竊圈內(nèi)的黑話，是挖墻入室的作案手法，與“入地”一樣。

——挖窟窿。不是盜墓挖洞，這是行竊圈內(nèi)的黑話，是挖墻入室的作案手法，與“打窯”一樣，流行于黑龍江一帶;在湖北鏡內(nèi)則稱為“鉆工”，安徽叫“鉆窯”，也有的稱“中陷”、“陷窯”、“陷窟”。

——開天窗。不是大揭頂?shù)谋I墓手法，本是行竊圈內(nèi)的黑話，是指挖房頂、揭瓦入室的一種作案手段，被東北遼寧、南方江蘇等盜墓賊借用。

——土臺掘。不是盜墓時打洞，這是行竊圈內(nèi)的黑話，指是挖墻洞入室盜竊的作案手段，流行于南方。

——趕月亮。不是夜間盜墓，這是行竊圈內(nèi)的黑話，是夜里入室盜竊的作案手段，流行于南方。它與“露水”、“踏早清”、“跑早花”這類一大清早盜竊行為是相對應(yīng)的，如果早上行竊得手也叫“露水揩干”。

——開穴。也不是指盜墓，而是賭博圈內(nèi)黑話，指贏錢了，黑龍江一帶用隱語;另還有旅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