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為何選擇諸葛亮作為政治委托人?
當年劉備三顧茅廬只為請諸葛亮幫自己打天下,而劉備臨終之時,又將孩子托付給諸葛亮,讓他好生調(diào)教。劉備為何如此重視諸葛亮,并將政權交由他處理。難道劉備不怕諸葛亮造反自稱為王嗎?
歷史上建國巴蜀的割據(jù)政權都是安于自守,唯有蜀漢對中原始終抱有濃厚的政治野心。蜀漢能以一州之力連年征戰(zhàn)以爭天下,是因為它建立了以北伐為目標的戰(zhàn)爭體制。
蜀漢的戰(zhàn)爭體制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在意識形態(tài)上,全國的思想高度統(tǒng)一于“興復漢室,還于舊都”的目標。蜀漢以漢朝正統(tǒng)自居,一切政府言論和政治宣傳都以北伐復國為基調(diào)。在國家建設方面,蜀漢的主要精力放在北伐中原上。國力的積累是在為戰(zhàn)爭做準備,外交的目標是為戰(zhàn)爭創(chuàng)造有利的環(huán)境。人口不滿百萬的蜀國竟然保持了一支將近十萬人的常備軍,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戰(zhàn)爭體制所體現(xiàn)的第三方面是在全國建立了高度集權的政治體制。諸葛亮在戰(zhàn)爭目標下,確立了對全國的實際掌控。
整個戰(zhàn)爭體制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劉備集團在中原大地上的顛沛流離。整個集團處于一種高度不穩(wěn)定、充滿威脅的遷移過程中,戰(zhàn)爭幾乎成為集團的常態(tài)。人們極少進行經(jīng)濟建設,而是適應了三月一小戰(zhàn)五月一大戰(zhàn)的生活。獲得荊州南部的四個郡后,劉備集團相對安頓了下來,但是流動和戰(zhàn)爭的基因畢竟種下了,并在之后的進攻益州和漢中戰(zhàn)役中獲得了延續(xù)。
戰(zhàn)爭基因的產(chǎn)生是集團生存的要求,但是諸葛亮成為托孤大臣后,卻將此基因鞏固、發(fā)展,使之流淌在國家的血脈中。特定的形勢和諸葛亮的個人能力與之相配合,就建立了戰(zhàn)爭體制。戰(zhàn)爭體制的萌芽出現(xiàn)在永安托孤之時。分散在《三國志》各卷中的只言片語向我們展示了這一重要事件的全貌。《后主傳》說:“先主病篤,托孤于丞相亮,尚書令李嚴為副。夏四月癸巳,先主殂于永安宮,時年六十三?!?/p>
《諸葛亮傳》說:“章武三年春,先主于永安病篤,召亮于成都,屬以后事,謂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撂槠唬骸几医吖呻胖?,效忠貞之節(jié),繼之以死!’先主又為詔敕后主曰:‘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臨終時,呼魯王與語:‘吾亡之后,汝兄弟父事丞相,令卿與丞相共事而已?!?/p>
后人對劉備托孤事件的認識就是以這兩段記載為基礎的。它告訴我們劉備將軍政大權和兒子都托付給了諸葛亮,而諸葛亮也立下了鞠躬盡瘁的誓言。然而,這樣的描寫對于分析這一事件對日后蜀漢政權的影響來說,太過簡略了。我們需要從這兩段記載出發(fā),仔細品味文字背后的點滴寶貴信息。
條分縷析遇到的第一個問題是:劉備為什么選擇了諸葛亮作為政治委托人?劉備政治生涯的前半期顛沛流徙,沒有固定的據(jù)點。難得的是有一群忠心耿耿的人才始終聚集在他的周圍。這群人就包括關羽、張飛、簡雍、糜竺、糜芳、趙云等人。他們來自北方各地,組成了蜀漢政權的原從派系。但是這一派系人數(shù)有限,掌握的軍隊和政權也非常有限。到章武三年,趙云是原從派系中碩果僅存的“大佬”,他率領的江州軍也是原從派系掌握的主力軍隊。
劉備得到新野,不僅獲得了發(fā)展的據(jù)點,也獲得了與荊州世族增進關系的據(jù)點。荊州大世族勢力有蒯家、蔡家、龐家、黃家、馬家、習家等,劉備最終取得了多數(shù)本地地主的支持,龐德公、龐統(tǒng)、馬良、馬謖、黃忠、伊籍、諸葛亮、張南、馮習等人都投入了劉備陣營。這些人人多勢眾,組成了作為蜀漢政權支柱的荊州派系。荊州派系支持劉備進取四川,在關羽失荊州后則支持劉備攻吳。四川的多數(shù)世族在劉備執(zhí)政后,也都轉而支持蜀漢政權。法正、張松、孟達、黃權、劉巴、李嚴、吳懿等人組成了四川派系。
劉備托孤之時必須取得控制軍隊和政權多數(shù)的荊州派系的支持。首先,諸葛亮是荊州派系的核心人物之一,符合這個最重要的要求。諸葛亮的叔父諸葛玄是劉表的舊友;沔南名士黃承彥是他的岳父;原在荊州主掌行政的蒯家是諸葛亮大姐的婆家;掌握軍權的蔡瑁是他的妻舅;龐家是諸葛二姐的婆家。通過這些直接關系的轉折,諸葛亮又和馬家、習家等搭上了關系。諸葛亮絕不是什么“躬耕南陽的布衣”,而是荊州派系關系網(wǎng)中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棋子”。
其次,諸葛亮是戰(zhàn)后人才凋敝的蜀漢政權中聲望、功績最高者。劉備東征之前,龐統(tǒng)、法正、關羽、張飛、黃忠就已經(jīng)先后亡故。東征失敗,張南、馮習戰(zhàn)死,馬良遇害,黃權被迫投降魏國。戰(zhàn)后聲望和資歷甚高的司徒許靖、尚書令劉巴以及驃騎將軍、涼州牧馬超和劉備的妻舅、安漢將軍糜竺相繼去世。蜀國已經(jīng)沒有人能在功勞和名望上與時任丞相的諸葛亮相匹敵了。
所以劉備面臨的不是挑選誰為“輔命大臣”的問題,而是如何讓這個人盡心選輔助幼兒、延續(xù)政權的問題。正史的說法是劉備以情動人。他一方面告誡兒子對諸葛亮要“以父事之”,要像對父親一樣尊重諸葛亮,聽從諸葛亮;另一方面,他又當眾大大夸了諸葛亮一番(順便貶低了老敵手曹操的兒子一番),推心置腹地說如果劉禪可以輔佐,你就輔佐他。如果劉禪實在不成器,你就取而代之吧。諸葛亮感激涕零,當場表示要忠心事主。
不管劉備是真心還是假意,白帝托孤都是以退為進的成功戰(zhàn)略。日后的政治發(fā)展都證明劉備對劉禪的判斷、對未來的把握是正確的。劉備“誠心誠意,舉國相托”;而諸葛亮“忠心為國,鞠躬盡瘁”,樹立了千古明君忠臣的典范。
第二個問題是,承諾畢竟是蒼白無力的,怎么約束權臣的行為呢?劉備臨終前設計了復雜的權力結構,希望對諸葛亮進行實質限制。他將身后的權力三分給了三個派系。劉備召見諸葛亮的同時也召見了尚書令李嚴,在任命諸葛亮為“輔命大臣”的同時也讓李嚴“同為顧命”。李嚴是人們相當陌生的名字,卻是劉備寄予眾望的股肱之臣。
所以說劉備選擇諸葛亮作為政治委托人也是有很大風險的,但是在當時的情形來看,諸葛亮無疑是最佳人選。所以劉備雖將政權交與諸葛亮,但是仍做了其它措施防止諸葛亮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