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是一個缺少人間俗氣 追逐靈魂自由的圣人
莊子就是莊子,他按照自己的方式存在,不受外界左右。他從不刻意去揣度旁人,也不希望別人多留意于他。他優(yōu)游自在淡泊名利隱于江湖,不謀一官半職,不求功名利祿,不守俗禮陳規(guī),雖不得不食人間煙火,但卻少人間俗氣。
一、富貴非我愛,尋求人性的自由
莊子在開始時,也是想做官的,可是,在他當過管理漆樹、制漆事務(wù)的小官之后,就覺得當官是對個人精神的一種折磨。雖然做官可以帶來榮華富貴,但為了尋求人性的自由,他決定不再當官。
一天,莊子正在水邊釣魚。楚王委派的二位大夫帶著千金重禮找到了他,要請他去當宰相:“我們國王很早就聽說了您的賢名,想讓您費心操勞我們的國事。盼望您出山相助,上為君王分憂,下為百姓謀福。”話說的很客氣,也很漂亮??墒牵f子連釣桿都沒放下,淡然地說道:“千金的重禮,真是不少了;一國之相,地位也夠高了。不過不知你們是不是見過祭祀用的牛?。慨敿漓氲娜艘阉⒌糁?,總是先給它披上錦繡,系上彩帶,讓它風光個夠。到它不得不挨刀時,再想不要榮華,不要風光,去當一頭豬圈中的小豬,也是不可能的了。我還聽說你們楚國有一只龜,已經(jīng)死了三千年了,國君還是把它當做神物,用絲巾包起來,放在錦盒里,供奉在廟堂上。你們說這只龜是愿意作為一把干骨頭受人尊重呢,還是愿意活著自由自在地在泥塘里爬呢?”二位大夫說:“當然是愿意活著在泥水中爬啦?!鼻f子說:“所以啊,你們請回吧,我也是寧愿做一個自由自在地在污泥中搖曳的龜,也不愿意做一頭先披紅掛綠后被人宰掉的牛。”
《莊子·秋水》中,還記載了這樣一件事:莊子的好朋友惠子在梁國作了宰相,莊子有一天想起了老朋友,就要去見他??墒?,這么件小事卻有人報告了惠子,說:“莊子到梁國來,是想取代你的相位。”惠子深知莊子的才華,就想阻止莊子,派人在國內(nèi)搜了三天三夜,想找到后轟出境去。哪料莊子還是從容地來見了他,并給他講了一個故事:南方有只神鳥,名叫鳳凰,這只鳥啊,展翅而飛要從南海飛到北海,途中只有遇到梧桐樹才肯落下休息一會,只有精美的食物才肯吃一點,只有甘泉才肯飲幾口。這時,有只貓頭鷹正津津有味地吃著一只已經(jīng)腐爛的耗子,恰好見鳳凰從頭頂飛過,忙護住那只爛耗子,抬著頭對鳳凰說:“去,別來搶我的?,F(xiàn)在你也想用你的梁國來這樣對待我么?”,惠子受了奚落之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二、君子坦蕩蕩,安貧若素
以莊子的才華,想謀得富貴,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墒?,那樣,就有違本心了。所以莊子坦蕩蕩,窮,也要窮出一個志氣來。
一次,莊子身穿粗布補丁衣服,腳穿用草繩系住的破鞋,來到了魏國,在大梁城的街上,碰巧遇到了魏王。魏王見了他,也知道莊子恃才傲物,就想逗逗他:“莊先生怎么如此潦倒???”莊子一聽,正色說道:“我這是貧窮,不是潦倒。士大夫有道德不能體現(xiàn),有才能不能施展,才是潦倒;我衣破鞋爛,只是貧窮,正所謂生不逢時也。
大王你難道沒見過那騰躍的猿猴嗎?它們在深山密林之中。攀緣嬉戲,逍遙自在;可是如果到了荊棘叢中,則只能危行側(cè)視,怵懼而過了,不是它們本身有什么改變,而是外在環(huán)境讓它們不得不如此?,F(xiàn)在我處在君王無能、宰相昏庸的國家,想不貧窮,又怎么可能呢?”真是絕了,倒是魏王,挨了罵反而沒法回答。
宋國有個叫曹商的人,是莊子的老鄉(xiāng),替宋王出使了一趟秦國。出發(fā)前,宋王送他車馬幾十乘;回來時,秦王又送他車馬一百乘?;氐剿螄?,路遇莊子,看著莊子這付窮樣子,想想自己的高頭大馬,得意啊,就嘲笑莊子說:“身處窮街陋巷,窮得靠織麻鞋賣草繩為生,瘦得脖子枯長、面帶菜色,這是你莊老先生的所長;而憑三寸不爛之舌見大國君主便得車百乘,這是我曹商的所長啊?!鼻f子鎮(zhèn)定自若,從容說道:“我聽說秦王有病召醫(yī)生,凡替他破痤瘡擠膿的人便得車一乘,而幫他舔一次痔瘡的人則得車五乘,所治的病越是下作不堪,得的車馬越多。你莫非是專門給秦王舔痔瘡的吧?要不怎么得車這么多?”
這種為人不肯低頭的氣質(zhì),貫穿了莊子的一生。即使當他不得不求人時,也是昂揚的:
莊子家已經(jīng)窮到揭不開鍋的地步了,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到監(jiān)理河道的官吏家去借糧。這位監(jiān)河侯見莊子登門求助,爽快地答應(yīng)借糧,但是又說:“現(xiàn)在沒有,等我收到租稅后,我借你三百兩金子?!鼻f子一聽,好啊,不借就不借吧,還拿我開涮?于是,也給這位講了個故事:“我昨天趕路到府上來時,半路聽到呼救聲。環(huán)顧四周不見人影,再觀察周圍,原來在快要干涸的車轍里躺著一條鯽魚。這條魚見到我,像遇見救星般的請我給它點水,保住性命?!北O(jiān)河侯也是白癡,見套就鉆,聽了莊周的話后,忙問是否給了水救助鯽魚。
莊子翻了監(jiān)河侯一眼冷冷地說:“我說可以,等我到南方,勸說吳王和越王,請他們把南方的水引到你這兒來,你就魚得水了?!北O(jiān)河侯更白癡了,說“那怎么行呢?等那么久魚不就死了么?”“是啊,鯽魚聽了我的主意,當即氣得睜大了眼,說眼下斷了水,沒有安身之處,只需一捧水就能解困,你說的引水卻是廢話,不等把水引來,我早就成了魚市上的干魚啦?!苯Y(jié)果怎么樣?監(jiān)河侯大紅臉。當然。莊子的糧也沒借到。
三、鼓盆而歌,曉夢蝴蝶,追逐思想的自由
莊子,不僅行動是自由的,思想更是自由的。他把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看做是相對的,生死、是非、禍福等,在他看來本沒有區(qū)別。所以,對一切都能坦然處之。雖然他抹殺了一切對立事物的界限,完全陷入了相對主義,但這種追逐思想的自由,不拘泥于一時一事、恩接千載、夢鶩八極的境界,卻成為后世知識分子渴求思想解放的濫觴。
有一次,莊子睡熟了,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看見一群蝴蝶在飛,這使莊子產(chǎn)生了羨慕之情,于是,莊子也跟著變成了蝴蝶,到處邀游。醒來后,莊子就此提出了疑問:到底是我夢見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我?這個問題誰能做出回答?這個是非誰又能辨別清楚呢?于是,莊子進一步認為,物和我是融為一體的,事物本來就沒有什么質(zhì)的差別,生死物我都是自然萬物的變化而已,根本沒必要非要分出個差別,任其自然吧。
正是由于這種境界,所以,當他妻子病死,好朋友前來吊唁時,卻見莊子正盤腿坐地,敲著瓦盆唱歌呢。朋友很不理解,責備他說:“你的妻子與你日夜相伴,為你生兒育女,現(xiàn)在死了,你不哭也就罷了,卻在這里唱歌,不是太過分了嗎?”莊子回答:“當我妻子剛死的時候我也是很悲傷,可是后來想了想,我的妻子本來是沒有生命的,不但沒有生命,而且連形體也沒有,不但沒有形體,而且連氣息也沒有。
后來恍惚間出現(xiàn)了氣息,由氣息漸漸地產(chǎn)生了形體,由形體漸漸地產(chǎn)生了生命。現(xiàn)在她死了,又由有生命的東西變成了無生命的東西,之后形體也會消散,氣息也會泯滅,她將完全恢復(fù)到原先的樣子。這樣看來,人生人死就像是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一樣,循環(huán)往復(fù),又有什么好悲傷的呢?”
朋友說:“理雖是這個理,可在感情上,又怎么能說想通就想通呢?”莊子道:“生死,這是避免不了的,就像日夜更替一樣正常。既然像日夜更替一樣正常,也就真的是生不足喜、死不足悲了。人們往往不明白這個道理,或是雖然明白卻總要在那里裝模作樣,所以常有悲傷和歡樂之心。我既然明白了其中道理,又是最主張一切都應(yīng)該自然而不應(yīng)扭捏作態(tài)的,我還有什么必要哭給別人看呢?”朋友一看如此,也就沒什么話好說了,跟著他一起唱歌吧。
轉(zhuǎn)眼又過去幾年,也到了莊子大限之日了。他的弟子侍立床前,很難過。莊子說,“你跟了我這么久,也應(yīng)該明白生死,看開世間萬物了啊,怎么還是難過?"他的弟子說:“生死之理,我怎么能不明白?只是我跟了你這么久,受益很多,現(xiàn)在你死了,我卻無以為報。想你貧困一世,死后竟沒什么陪葬,不由得悲從中來?!鼻f子坦然微笑,說道:“我以天地作棺槨,以日月為長明燈,以星辰為珠寶,以萬物作陪葬。我的葬具不是很完備嗎?還有比這更好更多的陪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