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為什么唐縱能夠壓制戴笠成為軍統(tǒng)正局長
一個嗜血成性的殺人魔王?
一名狡詐陰險的特務頭目?
一位和風細雨的謙謙君子?
一介溫士爾雅的陳腐儒生?
這似乎是截然相反的兩副面具,然而這種矛盾在軍統(tǒng)三巨頭之一唐縱身上卻極為和諧地共處并存。
唐縱,字乃健,湖南省酃縣人,黃埔軍校第六期畢業(yè)。唐縱精心組建的湖南派特務組織深受蔣介石器重。他本人更如一條忠實的鷹犬為蔣氏天下嘔心瀝血且樂此不疲。
從外表上看,唐縱絕對是一介斯文之士,他常戴一副白金框架的精致眼鏡,面孔白皙消瘦,談吐彬彬有禮,而且總是面含微笑,使人如沐春風。若單單以貌取人,誰也無法相信此人竟是殺人如麻不聞聲的魔鬼,誰也無法料到在他優(yōu)雅的談吐和飄逸的行文之后,會隱藏有多少優(yōu)秀的共產(chǎn)黨員和進步人士的斑斑血痕!
唐縱從不直面置對手于死地,而是把明刀換為暗箭,在一派和氣中讓人死無葬身之地。很少有人能看到他疾言厲色的面孔,可是在處理眾多問題時,他那種堅持己見的態(tài)度,定要別人附和他的意見才肯善罷甘休的勁頭,無不令人感到他是個異常倔強的人。即使是動輒暴跳如雷的戴笠,也常常在唐縱的招數(shù)下敗下陣來。唐縱因此不無得意地自詡為:“柔能克剛。”
唐縱飽讀詩書,工于心計,善于千變?nèi)f化,笑里藏刀,由于他把自己隱匿在重重外衣之下,有關(guān)他的謎團輕易不為人所知。在此撕去他儒雅的面具,披露秘聞,以饗讀者。
留學鍍金
唐縱曾經(jīng)在德國潛心攻讀納粹“精華”,為什么唐放著特務處書記不做而迢迢辛苦奔波遠至德國?這里有一段少被人知的隱情。
1932年下半年左右,戴笠因有事去河南,由唐縱代理特務處的工作。當時在南京首都警察廳任調(diào)查課長的特務趙世瑞得到一份密報,說有幾個反蔣分子在某地召開秘密會議,請示唐縱該如何處理。唐于是按照戴笠過去的作法,讓用秘密逮捕的方法來處理。當趙世瑞派特務把這幾個密捕以后,才發(fā)現(xiàn)都是汪精衛(wèi)領(lǐng)導的改組派的人。汪精衛(wèi)得知消息后,立即找蔣介石要人。據(jù)傳聞汪曾以辭去行政院長來要挾,蔣于是馬上叫把被捕的人釋放,而將主持此案的唐縱、趙世瑞扣押起來。戴笠聞風匆匆趕回南京后,一邊極力安慰唐縱、趙世瑞,一邊向蔣力請保釋。趙在被扣期間十分委屈,滿腹牢騷,怨天尤人,而唐縱則表現(xiàn)出儒家知識分子的修養(yǎng),不但全無怨言,而且再三勸慰趙,叫他應該抱有代人受過、體諒長官苦心的精神,受點委屈不算什么。戴笠聞之后對唐十分贊賞,蔣介石也因唐能“識大體”而非常滿意。
蔣介石為了敷衍汪精衛(wèi),實施苦肉計,免去了唐縱的書記職務。事隔不久,復興社特務頭子鄷悌奉派任駐德大使館武官,唐即被任命為副武官,前去德國。去學習希特勒那一套法西斯的組織和對德國人民的統(tǒng)治辦法。唐對此感激涕零,他出國前經(jīng)過上海時表示,此去德國的任務很大,一定要竭盡全力學到一些東西,為今后的工作打下基礎(chǔ),并再三強調(diào)為報答蔣氏的恩惠,“一定不辱使命”。
唐縱在德國居留的歲月里果然潛心求索,經(jīng)常有詳細的報告給戴笠,極力建議效仿德國特務的一套統(tǒng)治辦法,要逐步把警察、交通、檢查等部門掌握起來,以便配合特務活動。他還極力主張多派特務去德國和意大利學習,以便使中國的特務活動更上一層樓。戴笠擔任特務處處長以后,對于這個機構(gòu)應該如何發(fā)展,最初一派茫然,沒有一套計劃,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自從唐縱去德國學習并寫報告回來之后,戴如獲至寶,亦步亦趨地仿效德國法西斯特務的那一套伎倆。后來戴笠推薦吳迺憲擔任京滬滬杭甬鐵路局警察署長,石仁寵去招商局擔任警衛(wèi)稽查組組長,在抗戰(zhàn)期間把特務組織伸入交通運輸部門,都是仿照德國法西斯的手段,而這些手段、作法最初都是從唐縱那里販賣過來的。戴笠曾不止一次對人提及:“唐先生對我們發(fā)展組織有過不少的貢獻,在團體中不但是元老,也是有功之臣。”
“洋學”中用
唐縱在德國學得納粹特務千般功夫滿載而歸,戴笠視之如明珠,堅決邀請他回特務處大顯神通。而唐縱卻希望轉(zhuǎn)到行政方面以求發(fā)展,但由于戴笠一再向蔣介石請求,并親自跑去找唐縱苦口婆心勸說,他才答應下來。戴笠之所以“三顧茅廬”,是因為另有想法。戴笠最初在特務處搞的那一套,曾經(jīng)參照蘇聯(lián)政治保衛(wèi)局的辦法,但他自己感到并不滿意。而唐縱學習回國之后,戴笠想按照唐學得的那一套辦法來加強特務處的工作,把蘇聯(lián)與德國兩個完全不同制度國家的東西合并起來。這個宏偉設想是難以離開唐縱的,由此戴笠想盡方法又把唐縱拉回特務處。唐這時的任務雖然和以前的沒有兩樣,不過在官銜上多了一個“長”字。因為唐縱出國以后,特務處有一任書記是黃埔六期的教官林桓,戴笠為了表示對唐另眼相看,加了一個“長”字以示尊重。
1936年春夏間,唐縱在杭州警官學校特警班講演,戴笠和不少教職員工都去旁聽。他不厭其煩地仔細介紹了許多德國特務如何效忠他們的元首希特勒的情況,這是過去許多到蘇聯(lián)留學的學生所沒有涉及過的。當時在場的特務們對唐縱眉飛色舞的講演感到很大興趣,戴笠更是不住地點頭稱是,在唐縱每說完一段話的時候,戴笠便走上臺去作補充講話,要求在場的人員必須學習這種忠于領(lǐng)袖奮不顧身的精神。
以后唐縱對演講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熱情,而且?guī)缀踉诿看渭瘯葜v之中,他都談到這一類的情況。他極力宣揚德國納粹特務為了保護希特勒的生命安全而隨時置生死于度外的所謂“忠誠”精神。他說,在德國,凡是一些值得懷疑的食品,特務們先自己品嘗,以身試驗是否有毒,然后再把絕對“完全可靠”的食品奉給希特勒享受。為了避免自己的對手謀殺希特勒,特務們除了仔仔細細反復檢查元首準備親臨的地方,還冒著生命危險先去坐了準備坐的椅子,睡睡希特勒將用來休息的床鋪。有一次果然發(fā)生了爆炸,幾個以身效命的特務被炸得血肉橫飛、慘不忍睹,而他們的主人希特勒卻幸免于難、安然無恙。唐縱之所以如此不惜血本地反復強調(diào),其目的不言而喻,是為了讓特務們絕對效忠于中國納粹頭領(lǐng)蔣介石。
唐縱還介紹了德國特務如何網(wǎng)羅社會上各個階層的人員為他們充當助手,為虎作倀,從四面八方來監(jiān)視反對希特勒的人士和德國人民的情況,以便及時反饋,及時鎮(zhèn)壓。唐縱把這些德國納粹特務的工作經(jīng)驗帶回中國,不知有多少優(yōu)秀的靈魂含恨而去,不知有多少仁人志士血灑平蕪。當時非常使特務們感興趣的另一些事,是德國如何運用發(fā)達的科學技術(shù)來為特務們服務的問題,如秘密照相機,檢查書信的紫光燈、電器竊聽裝置以及不傷皮肉只刺激神經(jīng)的電刑器具、先進的痕跡學、指紋學等等不勝枚舉。這對于當時一貫用土辦法來對付共產(chǎn)黨的特務們,聽了這些“珍聞秘訣”,莫不如獲至寶,更視唐縱高人一等。
以后唐縱不斷想方設法弄到這些東西,抗戰(zhàn)之前只買到了秘密照相機、一架紫光燈;直到抗戰(zhàn)期間,唐縱就任警察署長時由中美合作所的美帝提供了一些此類裝備,滿足了他的一部分愿望。那時他之所以接受毛人鳳推薦原中美所主任秘書潘其武擔任刑事警察處處長,主要還是看中了中美所特警班在重慶的一批刑事實驗器材和上百只從美國空運來華的兇殘異常的警犬。當時軍統(tǒng)收下這批東西,不但沒有派上多大用場,甚至連警犬的喂養(yǎng)也感到力不從心。于是鄭介民和毛人鳳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將這些唐縱垂涎已久的器材和狼犬一起送給了他。唐縱喜不自禁,這一批器材和警犬便成了他實現(xiàn)“健全警察制度,必須使警察現(xiàn)代化和科學化”宏愿的“寶貝”了。他不止一次地公開招待記者們?nèi)⒂^這些美國新式的科學設備,吹噓這是遠東惟一的現(xiàn)代化裝置。在召開全國警政會議時,他也親自陪同各地赴南京開會的代表去參觀這些新式刑具的表演。中美所留下來的大批美式腳鐐手銬,他也如獲至寶般搜羅過來,分發(fā)到幾個大城市的刑警處,用這些東西作為鎮(zhèn)壓人民的利器,為蔣家王朝繼續(xù)春夢支好帷帳。
唐縱原來一向是對德國警制度崇拜得五體投地,抗戰(zhàn)勝利后卻又改為對美國頂禮膜拜。他曾經(jīng)準備聘請美國一個“犯罪學專家”作為警察總署的顧問,以便更好地模仿移植美國的那一套作法。然而事與愿違,那位“專家”對唐所出的吝嗇價錢十分不滿,推辭不肯前來,令唐感到十分地失望,只好把這份心思埋在心底,暗自唏噓嗟嘆不已。
唐縱深為得意的是以眾多“舶來”方法中摘取的兩枚“碩果”:“心理分析法”和“苦肉計”。
一個共產(chǎn)黨員被捕以后會不會叛變,這是唐縱和特務們很注意觀察的問題。比如說,有的人遭受酷刑之后,進入牢房,一切泰然自若,連流著鮮血的傷口落滿蒼蠅都毫無知覺,只是兩眼望牢房頂棚,目光仿佛穿透了棚頂,沉浸在深思之中,這樣的人特務們認為是不容易對付的。而有的人受刑回到牢房后,立即忙著護理傷口,找到較為舒適的地方躺下,或者把鋪的稻草等墊得稍厚一點等等,看到這些,特務們就要考慮:這些人關(guān)心受傷的地方,說明他還想活下去,那就讓他受更厲害的刑,使他更加痛楚難耐,至于他想躺得更舒適一些,那就滿足他的要求,軟化他,或者讓他的條件更惡劣來逼迫他屈服??偠灾?,針對觀察到的各種行為進行心理分析,然后想辦法威脅利誘,迫使“犯人”就范。
為了騙取被捕后歷經(jīng)嚴刑拷打仍堅強不屈的革命人士的口供,唐縱還指使特務們用一種叫做“苦肉計”的方法。他挑選精干的特務,裝扮成被捕的革命者,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遍體“鱗傷”,一副飽受折磨的樣子。這種“犯人”往往在深更半夜一下被推入囚禁革命者的牢房,進去后倒地呻吟不已。難友們往往出于同情會馬上照看這位新來的“同志”,可是他往往還故意裝作不肯輕信的樣子。等時隔數(shù)日后,才逐漸戒備,十分神秘地暗地告訴革命者一些所謂“革命的機密”,以顯示他是案情嚴重的要犯,騙取革命者的信任。在這幾天或者更長的時間內(nèi),牢房中的人如果不注意,在談話中泄露了情況,或者被他觀察到什么,便被這個“要犯”牢記在心頭,在他被“提審”的時候向主人匯報。這種絕招比專靠嚴刑拷打更要狠毒,的確有一些“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堅強人士上當受騙。
唐縱遠渡重洋去德國鍍金,終于沒有枉費蔣介石的“栽培”,把德國納粹那套絕招搬運回國,又從美帝那里“拿來”血淋淋的經(jīng)驗,在中國炮制了多少死不瞑目的冤魂!